桥下是冰冷冻结的湖面。
临江县虽然真的有条江河,但每年也仅有夏季的时候才能融化,因此与其说它是条河,还不如说它是一条冰地更为贴切。
透过玻璃向下方的冰层看去,三两人影几乎都已经收缩成了黑豆大小。
大多数都在抽冰陀螺。
这是神州北方居民记忆中的小玩具,也是姜峥记忆中的过去。
他的目光忽然有些晦暗。
算算日子。
他已经来到这个世界,也有五年了。
上辈子的他,理论上并不具备话本中穿越者的共通性——
他不是孤儿,他有一个“美满”的大家庭。
只不过他是被拐来的,那些孩子也是。
至于父母,恶贯满盈之辈罢了。
从出生开始,他的眼睛就有永久性的异常。
双眸竖瞳。
虽然他没去过医院,但当时的眼睛没有任何特殊的能力,纯渗人。
这就够了。
够让他挨揍的了。
在那漫长的岁月里,他尚且年幼的时候,就不知道遭受了多少毒打,骨头断了多少次。
只知道每次午夜躺在猪圈里苟延残喘的时候,唯一的念头就是活下去。
活下去,才有未来。
他没有童年,没有快乐的经历,更没有相互取暖的小伙伴。
都是在这种环境下生长的孩子,哪有温馨的一面可言?
当时每天的日子都过的丰富多彩。
学开锁,学乞讨,学打架,学送货。
他什么都学,样样出挑。
尤其是乞讨和诈骗。
哭的那叫一个真诚,笑的那叫一个纯真。
因此久而久之,家长越发喜爱他,棍棒的次数少了;而兄弟姐妹们则越发厌恶他,甚至恐惧他。
但那又如何?他不以为然。
能活着就行,管谁怎么看我。
然后。
在他成年的那一天,父母给他过了人生中的第一次生日。
兄弟姐妹们僵硬着笑脸鼓掌,父母则略带骄傲的诉说着他的出众,以及未来接管他们生意的可能。
当时的他含笑点头。
然后拿着切蛋糕的水果刀,干净利落的一刀一个。
让鲜血染红这里唯一干净的蛋糕。
从那天开始,他自由了,寻求过正常的人的生活,但可惜他做不到。
一是眼睛太过恐怖。
二是他不能体谅老板。
这也正常。
毕竟哪个老板,能忍受准点下班的员工?
于是他兜转到而立之年,最终认了命。
他要回归老本行,争取再创辉煌!
新老板看到他两眼放光,说他是干这行的天才!
姜峥和他相处的很愉快,直到同事说没有底薪,没有提成,工资年结。
是明年结前年的那种。
这让他不禁放声大笑,转身提刀进屋。
再离开时,一辆飞速行驶的泥头车直奔他而来,一路横冲直撞。
即便他跳上了房顶,泥头车也撞破围墙,正中靶心。
那他服了。
就这样吧。
每天两眼一睁没死就是赚,这日子他过够了。
说实话。
他不感觉这是自己一生做恶的惩罚,反而认为这是一种宿命。
但他没有证据。
等他再睁眼时,感受到的是自己伤痕累累的年幼躯体,和入眼的大雪与呼啸的狂风。
身穿?
他曾经看过一些小说,大概了解一点情况。
但他没功夫想这些,而是立刻咬破舌间,借着刺痛和鲜血让自己充满精神。
否则,他很有可能会直接宣布生命二次终结。
上次他服了,但他这次没服。
好不容易穿越了,再玩会儿。
所以他活下来了。
“好怪异的眼睛,伴生的天赋?”
“能收回去吗?”
“还真能啊!”
“哑巴?哦,是喉咙干的说不出话。”
“大雪山每年要刮一百次自然的寒霜风暴,你爹娘给你扔在这里就是想让你死,你这都能活下来?”
“看来是天不收你。”
男人的声音非常沙哑:“既如此,给你一个选择。”
“我要去临江市生活,膝下曾经有个孩子,但后来才知道不是我的种……你若想活,就给我磕个头,我带你走。”
“但我丑话说前面,我这人有很多问题,所以你以后要记着,要感恩,能活下来是托我的福。”
咚。
“嘿嘿,这么果断?性格也对我意思……那这就是天意,你以后跟我的姓,单名一个峥。”
“姜峥。”
“这等好名字,从今日起归你了。”
想到这里。
姜峥缓缓睁开眼睛。
我记得。
父亲,我一直都记得。
若非记得,当初我捡到【锁灵阵】的符纸后,第一时间就会贴在家里,好好孝敬你。
下一秒。
他洒脱一笑,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。
我由衷的感谢你,姜虎。
不仅是因为活着真好。
更是因为这个世界,实在是太有意思啦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