伙计应了一声，用托盘端来两盏茶水，放在两人面前的茶几上。

薛先生手捻胡须，神情变得严肃起来，他缓缓开口道：“老夫有一侄儿在府衙当差，昨夜老夫去找他开具户籍证明，他跟老夫谈起了平阳城的战事。”

公孙皓月一听，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，很是欣喜地道：“太好了，先生可否说给晚辈听听，平阳城的战况究竟如何？”

本来京师是最好打探消息的地方，但公孙皓月从不敢在家中提及此事，怕泄露了自己内心的想法。

柳氏和公孙皓智在家中也是闭口不谈漠北战事，所以公孙皓月在京师并没有得到任何有关漠北的消息，还是昨夜入住客栈时才听有人谈及朝廷援兵的事。

薛先生道：“你上月离开武陵城后，朝廷就派燕王府的长子萧锦谦领兵前来增援平阳城，听老夫的侄儿说燕世子武功高强，领兵有方，曾在南疆战场上屡立战功，刚搬师回朝便被皇上派来增援漠北，看来平阳城不久就会有大的战事发生了。”

公孙皓月随北岭山庄镖局、商队走南闯北的时候，也曾听人们谈起过这位燕世子的赫赫战功，他是百姓口中的常胜将军。

听闻是他领兵前来增援，公孙皓月心中稍稍宽慰了些，叹道:“如此看来，有这位常胜将军在，平阳城可保、平阳城无虞了。”

薛先生端起茶盏抿了口茶，幽幽叹息着，“公子说起常胜将军，倒让老夫想起了七年前朝廷派来平阳城增援的定北侯，听说他率领的常林军是支从无败绩的军队，老夫当年有幸在官道上远远地见过骑在战马上的定北侯，简直是威风凛凛，唉，没想到最后竟然在收复上郡前阵亡了，听说陛下后来追封他为镇国公，总算是没有亏待了将军一门四杰。”

七年了，公孙皓月第一次听到有人提起当年的定北侯，心尖一阵刺痛，眼圈霎时红了，她忙低下头，端起茶盏，小口抿着茶，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慌乱和不安。

此时，门外进来一个看诊的病人，薛先生起身拱了拱手，“公子请稍坐，老夫去去就来。”说罢朝着诊台走去。

公孙皓月竭力压制着内心那股翻涌的情绪，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了她的咽喉，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。

薛先生提到的这个话题，是她七年来从不敢涉及的禁忌。

七年前父兄的阵亡让公孙皓月大病一场，身体和心灵都遭受了重创。

从此后所有的亲人在她面前，没有人会提起当年定北侯父子的阵亡及真相，他们似乎都达成了某种默契，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个敏感而又痛苦的话题，生怕一不小心就触碰到公孙皓月心中那道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。

公孙皓月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探寻，那样无异于把自己已经结痂的伤疤重新撕开来再痛一次。

虽然不清楚父兄是如何阵亡的，但公孙皓月记得母亲说过父兄是惨死的，她心里就只想着复仇。

公孙皓月万万没有想到，如今这个如同一柄利刃般尖锐的话题，竟然就这样毫无防备地直直撞了上来，让她不得不直面那隐藏在心底深处的恐惧与伤痛。